何當凌云霄 直上數千尺
何當凌云霄 直上數千尺
——王兄英志與我
■趙伯陶
無論“中年懷抱”,還是“與秋俱老”,十幾年前讀這些詞句還茫茫不以為然,以為不過是無病呻吟而已。然而近些年來再見到類似的文字就有些觸目驚心了。學術界的一些友好,近些年來相繼謝世,或年稍長于我,或年輕于我數歲,唐人“玉樓赴召”的美麗傳說,總難以沖淡今天生者的悲哀。王英志先生2021年1月24日去世,初聽到我多么希望那是謠傳。
英志兄僅年長于我四歲,1963年進入北大,1968年畢業(yè)后曾任教于中學,1978年9月以后回到北大進修一年,翌年考入江蘇師院(今蘇州大學)師從著名學者錢仲聯(lián)先生攻讀碩士,畢業(yè)后即供職蘇州大學出版社直至退休。
我1964年初中畢業(yè),因家庭緣故不能繼續(xù)深造,1978年10月考入北大時已經是有十四年工齡的老工人了。
無論講學歷,還是論功力,英志兄算是我的老師一輩人,然而交往中,英志兄平易近人,毫無前輩學長的架子。我與英志兄在北大本有一年左右的交集,卻互不相識,直到1983年年杪召開全國首次清詩討論會,方得以在蘇州相識。
蘇州清詩會議由中國社會科學院《文學遺產》季刊與蘇州大學明清詩文研究室聯(lián)合主辦,老一輩的學者如錢仲聯(lián)、程千帆、勞洪、陳毓羆、鄧紹基、盧興基、陳邦炎等皆與會。令人歡欣的是,我們這一群三四十歲與會者的私下相聚,在天南海北的無所不談中,孕育著在學術天地蓄勢待發(fā)的激情。
蘇州會議,我與會的論文《清代初期至中期詩論芻議》幸得《文學遺產》編輯部的陳毓羆、勞洪等先生的青睞,擬用于翌年《文學遺產》第二期。正是這次全國性的學術會議,令我與英志兄建立了長久的學術聯(lián)系,獲得了向這位學長學習的機會。
前輩學者曾有“板凳要坐十年冷,文章不寫一句空”的聯(lián)語,英志兄問學不到十年,就于1986年在江蘇古籍出版社出版了他的《清人詩論研究》。20世紀90年代以后,英志兄的清詩研究一發(fā)不可收拾,《中國古典詩歌藝術新探》《古典美學傳統(tǒng)與詩論》《袁枚與隨園詩話》等專著相繼問世。結合對于清代詩論的研究,在清代文獻典籍整理方面,英志兄也碩果累累?!对度肥怯⒅拘之吷鷪?zhí)著以求的精品,由江蘇古籍出版社1993年出版,2015年與2018年,浙江古籍出版社又兩次出版其《袁枚全集新編》本,至今海內外研究袁枚者無出其右。
21世紀初,錢仲聯(lián)先生主編《明清八大家文選叢書》,英志兄則是該叢書的策劃人,并撰寫了《編輯緣起與體例》。明清八大家的人選經錢仲聯(lián)教授反復考慮,確定明代劉基、歸有光、王世貞,清代顧炎武、姚鼐、張惠言、龔自珍、曾國藩八位散文作家,其中歸有光一家,英志兄令我操觚,這一信任真讓我喜出望外。在學術的道路上,英志兄屬于我人生所遇的“貴人”之一!
英志兄的學術實踐皆足以傳世,他以“凌云”二字為筆名,或許取義于“壯志凌云”的成語,切合其名“英志”,并兼顧李白《南軒松》“何當凌云霄,直上數千尺”的詩句。他真的做到了。
我向以英志兄為楷模,卻常感力有未逮,躡影不及。人過七十,主觀上感覺時間愈來愈快了;客觀上,天似乎又黑得很慢,才逐漸感悟古人將“考終命”列為人生“五?!敝坏纳羁?。君子之交淡如水,今生已矣,若有來世,但愿再結善緣,在學術的道路上能各自構筑起自己的精神家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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