糾結紙質書走向,不如關注多媒介閱讀
【文化評析】
作者:陳雪
紙質書的生存狀態(tài)就像當代文化的一個指針,它從不缺少觀察者,它總會引發(fā)不同的解讀。近日,有媒體以“互聯(lián)網時代,誰還需要紙質書”為題,再度討論起紙質書的價值與困境,文中旗幟鮮明地指出“紙質書不缺讀者”,這一聲音像是對多年來唱衰印刷媒介的一種反駁。當我們在談論紙質書時,我們在談論什么?
“電子書這么多,誰還看紙質書呢?”“我已經很久沒有讀完一本紙質書了”,筆者在采訪中時常聽到人們談及自己的閱讀習慣。如今,多媒體的發(fā)展和人們可支配時間的減少,讓完整閱讀一本紙質書成了一件奢侈的事。數據調查亦能佐證:近年來,國民人均紙質書閱讀量一直低速增長,至今未達到每年5本,與此同時,數字出版已成大勢所趨,閱讀介質日漸多元,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聽書、閱讀電子書,2020年電子書閱讀量已達人均3.29本。
不得不承認,印刷媒介獨領風騷的時代已然遠去,人們之所以熱衷于討論紙質書的閱讀量,討論實體書店的存亡,或許是因為在印刷媒介從中心退居邊緣的過程中,許多人產生了一種嚴肅閱讀、深度學習的焦慮感,一種精英文化向大眾文化位移的迷茫感。在這一語境下,紙質書漸漸等同于深度閱讀,互聯(lián)網漸漸等同于碎片化閱讀,他們似乎成了非此即彼的兩面——要么唱衰紙質書,要么貶低互聯(lián)網。
紙質書與互聯(lián)網,真的是一場時間上的零和游戲嗎?
筆者曾遇到一位學者,她在聽到別人推薦的冷門圖書后,立即找到了電子書,這一操作全程不到3分鐘。用好紙質文獻與數據庫已經成為當代研究者的基本能力,歷史學者王奇生就曾通過對《新青年》電子數據庫進行主題詞檢索,得出了頗具影響力的新論。紙質書當然不缺讀者,因為它永遠是學生和學者的“剛需”,而互聯(lián)網、數字化也不一定是淺薄、碎片的代名詞,因其極具便捷性、普及性,同時深刻地聯(lián)接著鮮活的當下。
近十年來,移動互聯(lián)網和出版業(yè)同步高速發(fā)展,擺在我們面前的,是海量的互聯(lián)網信息和海量圖書,這對人們信息檢索、內容提取的能力提出了極高的要求,也難免讓人產生迷茫與焦慮。記得在一次采訪中,有位戲劇人感慨,現(xiàn)在的短視頻就是要在幾秒內創(chuàng)造一個高潮,一個接一個地不斷刺激人的感官,而戲劇花幾個小時才能講完一個故事。怪不得短視頻用戶都會有一個感受“刷了幾個小時,我竟什么都沒記住”,如果信息內容是一片汪洋大海,沒有自主性的閱讀就是失去雙槳的隨波逐流。
在“紙質書會不會消亡”“數字閱讀有沒有價值”這些問題背后,還有一個更值得我們認真思考的命題——如何善用不同媒介,培養(yǎng)多媒介閱讀能力。有無價值的短視頻,也有低俗的紙質書;有海量的經典圖書,也有珍貴的數據庫。媒介是中性的,重要的是使用媒介的人,重要的是,我們利用不同的媒介做出了加法還是減法。心理學家瑪麗安娜·沃爾夫認為,數字閱讀的影響不全是負面的,相反,適應了這種閱讀方式的大腦將具有極強的處理繁雜信息的能力。數字化給人們的閱讀能力帶來了挑戰(zhàn),沃爾夫將其命名為“升維閱讀”。
拆解紙質書與互聯(lián)網的互斥關系,如今,我們需要直面一些新的議題:如何讓嚴肅閱讀、深度學習成為更多人的剛需,無論紙質還是電子;如何縮小數字鴻溝,讓媒介素養(yǎng)成為人們的基本能力,無論線上還是線下。
《光明日報》( 2022年02月22日 02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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