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里沒有界碑
皚皚雪線下,莽莽林海一望無際,激流在峭壁間奔騰,瀑布從懸崖上傾瀉直落……察隅,位于橫斷山脈西段地帶的藏東南高山峽谷區(qū)。
大自然最原始的美麗景致背后,藏著無盡的蒼涼與危險——這里最高海拔6740米,最低海拔1400米,交通不便、人煙稀少。邊防官兵巡邏途中,山路“鬼見愁”,溪流冰冷刺骨,螞蟥肆虐嗜血……近日,筆者跟隨駐守在這里的西藏軍區(qū)某邊防團布宗邊防連官兵執(zhí)行對某山口的巡邏任務(wù)。
走進營區(qū),電子顯示屏上一組“280公里——2800公里”的數(shù)字吸引了眾人的目光。指導員旦增解釋說,280公里是連隊所有點位走一趟加起來的長度,2800公里是布宗離首都北京的距離。
明確巡邏任務(wù)時,連長劉善威凝望著沙盤,在海拔4751米的某山口處重重一點,那里就是官兵們此次巡邏任務(wù)的終點。據(jù)介紹,這次任務(wù)單邊行程26公里,雖然路途不算遠,但大部分巡邏路“懸掛”在懸崖絕壁之上,巡邏車無法開進,直升機難以巡視,需要徒步3天2夜才能往返。途中最后4公里冰川地段積雪終年不化,高低落差達2000多米,更是兇險難行。
盡管路途艱險,連隊官兵卻都爭先恐后申請?zhí)ど线@條巡邏路。這次巡邏任務(wù),不少00后新戰(zhàn)士早早就遞交了執(zhí)行任務(wù)申請書。“奮斗吧,青春!走一趟雪山、沼澤,可以讓我們的青春更驕傲更閃光!”00后新戰(zhàn)士楊永在巡邏申請書上寫道。
天還沒亮,官兵們就開始忙碌起來。筆者跟隨炊事班班長劉藝來到民兵隊長達瓦家套馬備馬。他們要將巡邏物資捆綁在馬背身上,并檢查每匹馬的馬鞍和籠頭。
“馬匹一般情況下不是用來騎的,是幫我們馱運物資的?!眲⑺嚫嬖V筆者,巡邏路上,河溪縱橫、亂石林立,每次巡邏任務(wù)對官兵來說都是一次體力和毅力的嚴峻考驗,需要借助馬匹的力量才能將物資馱送到宿營點。
一切準備就緒,剛剛晨曦初露,白茫茫的煙云彌漫在山谷間。隨著連長劉善威一聲令下,巡邏隊伍踏上了征程。
寒風呼嘯,巡邏車在盤山路上“漂移”,偶爾可以看到從山頂滾落的巨石以及路旁的車輛殘骸,筆者下意識地抓緊扶手。巡邏官兵笑著說:“這只是‘闖關(guān)游戲’的片頭曲?!?/p>
“這條路通車的距離只有兩公里,但能節(jié)省一點體力算一點,后面的路可不好走?!迸c連長劉善威簡單交流間,車輛到達了“車巡路”的盡頭,官兵們下車,負重20多公斤開始徒步前行。
經(jīng)過大約半小時艱難跋涉,巡邏分隊在“一線天”停了下來。長約100米、寬1米的小路“懸掛”在云霧之中,邊上是深不見底的山谷,令人不寒而栗。
“把保護繩系緊,老兵先上!”保險起見,連長劉善威決定讓有經(jīng)驗的尖兵班長冉剛先過去。受領(lǐng)任務(wù)后,冉剛熟練地將保險繩系好,一手牽著馬匹,一手攥緊背囊。盡管已經(jīng)數(shù)次走過這一險地,冉剛?cè)匀徊桓矣薪z毫大意,他沿著小路緩慢挪動,到達指定位置時,已是滿頭大汗。
“身體要重心向前,不要去看邊上的深淵,拉好保護繩、拉好韁繩?!比絼傒p舒了一口氣,大聲回頭提醒其他戰(zhàn)友。
巡邏隊員一個接一個順利通過“一線天”,00后新戰(zhàn)士旦增羅布卻因恐高,腿腳似乎有些不聽使喚?!皠e怕,咱倆一起?!卑嚅L陸文信緊緊握住旦增羅布的手腕,試探著一點點向前挪動。
一分一秒都是煎熬。大約1小時后,巡邏分隊才全部安全闖過“一線天”。
“每次巡邏任務(wù)前,官兵們都會留下遺書。”連長劉善威平靜地說,走一次這樣的巡邏路,官兵經(jīng)常會有不同程度劃傷或擦傷,稍有不慎,就可能有生命危險。
短暫休整之后,官兵們繼續(xù)前行。眼下正是察隅的雨季,巡邏路上塌方、泥石流、山洪等地質(zhì)災(zāi)害頻發(fā)。兩小時后,一條5米寬的河流攔住了巡邏分隊的去路。由于近期連降大雨,原本窄窄的一條小溪,此時已變成咆哮的河流。
“過河!”劉善威知道,如果另尋路線就不能按時到達宿營點,那會更加危險。
老兵們爭著要下河探路,下士劉福國說:“我下去吧,這里我熟悉!”他挽起褲腿,小心牽馬蹚水過河。
沒想到意外發(fā)生了,行至河流中央時,刺骨的河水驚得馬匹“畜珠”突然失控,將劉福國拖行了數(shù)米,幸好被一處回水灣擋住,他才沒被河水沖走。
“別緊張,抓緊繩?!眲⒏粦?zhàn)友用繩子拉上來時,臉上、手上布滿了血痕,鞋也丟了一只,但他的手里始終緊緊抓著“畜珠”的韁繩。
經(jīng)隨隊衛(wèi)生員檢查,劉福國和“畜珠”只受了些皮外傷,官兵們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。
傍晚時分,巡邏官兵抵達預(yù)定宿營點。一張塑料薄膜、幾根樹枝,老邊防們熟練地搭建起臨時住所,其他戰(zhàn)士則生火取暖,架鍋做飯。
簡單吃過晚飯后,太陽落了下去。山里的溫度驟然降低,寒風浸入身體,官兵們穿著厚厚的防寒衣依然凍得瑟瑟發(fā)抖。天很快黑了下來,宿營地里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嚕聲。
第二天,天剛泛白官兵們就出發(fā)了。劉善威把隊伍分成兩組:體能較好、兵齡較長的隊員跟他上山,其余隊員留在山下接應(yīng)。
“今天的路程雖然只有8公里,但有4公里是冰川地段,官兵們需要手腳并用5個小時才能到達點位。”連長劉善威說,這片區(qū)域非常“神秘”,地理資料提到這里,經(jīng)常使用“大約”“左右”等模糊字眼,因為風雪頻頻改變地貌,險山不時增減“身高”。
“大家踩著我的腳印走!”風雪掩埋了巡邏路,班長冉剛憑借經(jīng)驗艱難地探路。無數(shù)次摔倒又無數(shù)次爬起,后面的官兵就沿著雪地上冉剛留下的深深淺淺的腳印往前走。
隨著海拔越來越高,路上的積雪也越來越厚,最深處可以到官兵們腰際,積雪被體溫融化產(chǎn)生的雪水浸透了戰(zhàn)士們的衣褲。缺氧和寒風更是讓人痛苦不堪,官兵們的雙腿如同灌了鉛一樣,越來越沉重。體能消耗也影響語言表達,一句話硬生生被拆成了三四句。
“你們——先——先上,我——我——休息會兒!”翻越陡坡,筆者成大字型躺在雪地上,絕望地看著近在眼前、遠在天邊的山口,久久不愿起身。
霧鎖山頭,距離山口300米處是一個陡峭的冰坡。連長劉善威讓戰(zhàn)士們拿出保險繩,大家抓著繩子一步步向前移動,避免意外情況發(fā)生。
“小心!”隊伍里傳來一聲驚呼,上等兵令狐克波因體力不支摔倒在雪地上,瞬間滑落了幾米遠。好在令狐克波手腳并用止住了下滑,加上戰(zhàn)友及時拽住保險繩,他才沒有滾落下去……
經(jīng)過5個小時艱難跋涉,官兵們終于全部登上海拔4751米的山口,狂風夾雜著冰雪“嗚嗚”吼叫,戰(zhàn)士們用顫抖的雙手使用紅油漆將“中國”寫滿點位。
“這里是祖國的土地,我們可以犧牲,但國土一寸不能丟!”五星紅旗在雪山上飄展,“這里沒有界碑,我們邊防軍人就是‘移動的界碑’!”言語中,邊防官兵的臉上滿是驕傲和自豪。
下山途中,大家都坐在雪地上往下滑,速度快了很多,但難受的是屁股都被凍麻木了。
傍晚,為了取暖,大家在林子里拾了些枯樹枝生起了火,官兵們手牽手,圍著篝火跳起鍋莊舞,唱起了原生態(tài)的無名藏歌。歡騰的火焰映紅了一張張純樸的笑臉,此時的邊關(guān)充滿了詩情畫意,大家似乎也忘記了巡邏的辛苦。
“累嗎?”筆者問身邊的排長董榮智。他笑著說:“累??!但我們穿著軍裝,保衛(wèi)邊疆安寧,這么光榮的任務(wù),苦點累點也沒什么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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