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展盡覽千年畫史
作者:盧宇
由《先秦漢唐畫全集》《宋畫全集》《元畫全集》《明畫全集》《清畫全集》組成的“中國歷代繪畫大系”共計六十卷二百二十六冊,共收錄海內(nèi)外兩百多家博物館、美術館收藏的中國繪畫藏品一萬余件(套),涵蓋了絕大部分傳世繪畫珍品。這個歷時17年的國家重點出版項目成果,是迄今為止同類出版物中精品佳作收錄最全、出版規(guī)模最大的中國繪畫圖像文獻。
日前,“盛世修典——‘中國歷代繪畫大系’成果展”亮相中國國家博物館,展出1700余件歷代繪畫精品的出版打樣稿檔案,是國內(nèi)文博機構藏品與流散海外國寶級繪畫的一次匯聚展示,全景式呈現(xiàn)了中國繪畫的發(fā)展歷程。觀展一日,品閱千年,并非虛言。
學界一般認為,中國繪畫最先勃興的是人物畫。在中國繪畫史中,第一批有明確歷史記載、憑借繪畫能力享有聲譽的畫家出現(xiàn)于魏晉,而他們的作品主要便是人物畫。從現(xiàn)存摹本來看,一部分明顯因襲了漢代人物畫作品,奠定了中國古代繪畫藝術載道、敘事、教化、抒情的功能基礎,此次展出的先秦兩漢繪畫作品對此發(fā)展脈絡有一定體現(xiàn),“狀物形”為其基本發(fā)展方向。
行至盛唐,繪畫里的人物造型更為多元,姿勢、體態(tài)皆有了更為自由的表達,“畫圣”吳道子當為其中楷模。宋代繪畫幾近諸法完備,人物畫的題材主要由歷史傳說、風俗人倫,以及儒家名士肖像等構成。元代知名畫家大多與南宋宮廷畫師有著不小關聯(lián),他們的籍貫、特長、著作印證著藝術淵源,這一時期,神仙像等道教畫極為流行。
明朝初期,朱元璋恢復了御用畫院,人物畫在制度的庇護下穩(wěn)定恢復、發(fā)展。明萬歷年間,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來華,西洋寫實技法持續(xù)傳入,肖像畫技術有了變革性變化,光影之法與透視法逐漸被畫壇使用、吸收、轉(zhuǎn)化。曾鯨是其中的代表人物。據(jù)記載,他重墨骨,成后再加敷彩,寫照妙入化工,儼然如生。與此同時,風格明顯的人物畫家陳洪綬上溯探源,發(fā)展晉唐的高古游絲描,作品獲得不少文士喜愛,畫中人物夸張變形,表現(xiàn)出畫家強烈性格的同時,迎合了明遺民群體的心靈訴求,進而成為一個時代的圖像標志。
中國幅員遼闊,四季分明,為歷代畫家們提供了取之不盡、用之不竭的繪畫靈感。從傳神寫照的人物畫,到格物致知的花鳥畫,無數(shù)清雅絕艷的花卉、飛鳥落入筆端,成為傳世佳作,彰顯出先民對自然環(huán)境中生靈萬物的細致觀察,體現(xiàn)出中華民族“天人合一”的自然觀、生命觀。
“黃筌富貴,徐熙野逸”,指的是五代時西蜀宮廷畫家黃筌的花鳥畫風雍容豐滿,有富貴相;南唐畫院畫家徐熙的風格則清秀飄逸,有隱士風。出于對寫真的不同理解,他們在繪畫技法上有所革新,使得花鳥畫作為中國繪畫藝術的一種獨特形式,成為新的起點。宋代初年建立了翰林圖畫院,對宋代花鳥畫發(fā)展有著推動作用,重要的繪畫活動更多圍繞著畫院進行,其中以宋徽宗趙佶執(zhí)政時最為活躍,名家眾多,技巧精能。
明代畫院也有重要的創(chuàng)造,邊景昭恢復了宋代花鳥畫妍麗工致的體質(zhì),其后的呂紀在敷色絢爛方面有所發(fā)展。在技法上有自己獨特創(chuàng)造的是陳淳、林良的水墨寫意花鳥,放筆縱墨,如意揮寫,是繼南宋晚期梁楷、法常之后的又一次發(fā)展。清代惲壽平的花鳥畫發(fā)展了墨骨一路,風格明麗,深得人們喜愛。同時,他所描繪的花卉品類豐富,使他成為花鳥畫壇開宗立派的一位人物,并被視為花鳥正宗。
山水作為人物畫的布景,出現(xiàn)在畫作中的時間甚早。戰(zhàn)國時代一些彩繪漆器上已經(jīng)有樹木穿插在人物故事圖畫之間。經(jīng)過宋徽宗鑒藏的隋代展子虔《游春圖》被視為青綠山水的早期代表作之一。唐代繪畫理論家張彥遠認為山水畫趨向成熟始于李思訓、李昭道父子。二李的山水運用了青金石、綠松石等礦物質(zhì)顏料,色彩金碧輝映,是青綠山水走向成熟的代表畫家?!熬盘扉嬯H開宮殿,萬國衣冠拜冕旒?!比f邦來朝的盛唐氣象,在號稱“國朝山水第一”的李思訓的《九成避暑圖》中,躍然紙上。
王維也是當時重要的畫家之一,其所作《輞川圖》描繪自身生活居住環(huán)境,表現(xiàn)了恬淡閑適的生活理想,對后世山水畫的創(chuàng)作主旨影響深遠。而后南唐的董源、巨然的部分畫作,勾畫出江南地域丘陵江湖的動人景象,使用的“披麻皴”為元明清及至當代的畫家所不斷摹仿,是層累發(fā)展的中國山水畫的標志性人物。
荊浩、關仝、李成、郭熙、范寬等五代至宋的山水畫家,使公元10至11世紀的山水畫進一步成熟起來。取材逐漸從大山大水的景象擴大到寒林、野水、平遠之景。在表現(xiàn)上,山水中季節(jié)氣候的描繪進一步精確,表現(xiàn)作者真切感受的藝術訴求越來越受到推崇。李唐被認為是南宋山水畫新畫風開始的標志人物,他發(fā)展徽宗詩畫合一的藝術追求,在自然山水的變化中做了提煉工作,深入實踐了追求藝術真實、而非視覺真實的目標,之后的馬遠、夏圭成熟了這一探索,形成了南宋“院體”山水畫。
“元四大家”在明代中葉時一般被認為是趙孟頫、黃公望、王蒙、吳鎮(zhèn),明代晚期的董其昌認為趙孟頫應該具有更高的位置,而替換上了倪瓚。他們都是明清以來大部分山水畫家不斷取法、臨摹的典范。趙孟頫提倡筆墨的書法趣味,標榜復古。趙孟頫的學生黃公望以畫虞山風景和富春江上風景聞名于世,并開創(chuàng)淺絳著色的方法,經(jīng)“清初四王”推崇,逐漸形成了“黃家樣”山水范式。
本次展覽還特別展出了放大2倍的《千里江山圖》長卷燈光特效圖。長卷是中國古代繪畫特有的表現(xiàn)形式,能夠在一張畫幅上展現(xiàn)多個不同的時空場景。如此長卷以往幾乎無法完全攤開,只能一段一段地閱看。如今,借助數(shù)字技術,觀者可將《千里江山圖》一覽到底。
徜徉展廳,與名畫為伍,跨越千年畫史,實乃一大快事。(盧宇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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